闻言,朝堂之上的众人皆窃窃发笑,这话说得露骨,无疑是将他贬低得彻底,沈惜瑭按耐住眼中的杀意,斜睨了那人一眼,道:“官人这话说得可有歧义,按您的意思,身体羸弱之人就不配做官,宫中的宦官就视为低贱,那置建言献策、戎马一生的老臣于何地,置为皇上服侍操劳的公公于何地,置我朝选贤举能的例法于何地?”

    宋野阔毫不接茬,冷笑一声:“你可别断章取义,我所说的只有你。”

    在朝堂之上遇见这种泼皮无赖最是无法,他既不能说得过于咄咄逼人,又不能对他做什么,好在皇上及时站出来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三位去翰林院任职,另赐状元一座府邸。”

    众人叩拜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只有沈惜瑭独自跪在原地。周子木抬手让下人都离开,翻看了一眼殿试卷,“沈雁离?”

    “是。”

    “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你可是有何思念之人?”

    “是。”

    “那日殿试我有事耽搁未到,听高副使说你才华横溢,是位不可多得的贤人。”

    “高副使过奖。”

    他问一句,沈惜瑭就答一句,看似中规中矩,实际上表明自己不愿透露太多。既然如此,周子木也不再多问,直说道:“你留下来是要做什么?”

    沈惜瑭跪直道:“臣还未回答您的问题。”

    这个问题旁人躲还来不及,他竟主动回答,周子木意外地挑眉,“你说。”

    “臣自幼家境贫困,与底层农民、商人都有较多的交集。事实上刚刚那两人所描绘的情景不过是受益的一方,大部分百姓则是常年遭受官府欺压,民不聊生,官吏皇室互相勾结,诉诸无门。”

    周子木听后,脸上并未漏出过于惊讶的神情,反而问道:“若是刚刚的情形,你敢说吗?”

    “不敢。”,沈惜瑭虽并非在这深宫中长大,但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也还是知道的,当着其他人的面,他自然会换种说法,可如今只有他们两人,他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那你所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都是臣亲眼所见,再者您可以派人去询问那些颠沛流离,忍饥受饿的贫苦百姓们。”

    周子木轻蔑一笑,“人心是这世上最不可揣摩的东西,你觉得他们今日倘若收到足够多的粮食和钱财,还会义愤填膺地状告官府吗?”

    的确,对于他们来说,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是如何生存下去,肯定利益为大,而且在经历了那么多次挫折和打击之后如何再次鼓起勇气也是一个难题,他现在唯有寻求实打实的物证才有机会。

    沈惜瑭如醍醐灌顶,叩首道:“臣受教了。”

    “谈不上受教,不过是给你一些警示罢了。”,周子木走到沈惜瑭身旁严肃道:“与你有所交集之人对你的评价都很高,你可不要辜负他们的厚望,像这种耍小聪明的手段就不要用到朝堂之上了。”

    “是。”

    “野阔性格如此,今日的话不必放在心上,回去吧。”,说罢,周子木便大步迈了出去。

    “恭送皇上。”,沈惜瑭伏首,待看不见皇帝的踪影之后,才迅速往宫外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