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过来已经是次日晌午了,李偲看到张凌睡得香甜,不想吵他,可手还被张凌抓着,生怕自己跑了似的。其实念书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形影不离的。形影不离这个词倒是有点耳熟,之前谈到狐卿和李岸也是这个词——形影不离。

    越过张凌的肩膀,李偲看到狐卿的画像,画中的狐卿坐在屋前的锁灵石桌上,千年灵狐,即便是男狐也是不妖自媚,一双温柔纤细的水蓝色眼睛,眼尾上弯,鼻梁秀挺,薄唇微翘,是那种乖巧斯文中带着点诱惑的长相,再加上他对旁边的凉拌穿心莲和冰糖舞悦果露出垂涎的表情,任谁也不会把他和当年的天下第一灵剑联系到一起。

    “案诉心头好,舞悦多乞巧。”李偲不由自主念出画卷上的字。

    表面上虽是在说桌上的都是狐卿爱吃的,乞巧节有吃舞悦果的习俗,但是……李偲撑起上身,歪着头仔细去看那幅画。

    “看什么呢?”张凌忽然问。

    “你看那幅画。”

    “狐卿?”张凌回头看。

    “我知道是狐卿,你觉不觉得这幅画里有故事?”李偲托着下巴。“你看,他说‘案诉心头好’,可桌上不只有那两道小食,还有狐卿啊,作画的人想说的究竟是狐卿还吃桌上的东西,还是他自己喜欢狐卿呢?”

    “……”这张凌还真没想过。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凉拌穿心莲、冰糖舞悦果和狐卿。连起来我总觉得像是想说——心悦卿。你猜这画中的玄机,狐卿自己猜到没?”李偲问。

    “狐族天生聪慧,怎会不知?只是狐族十之八、九都折在情字上,说不定这画师和狐卿遇害还有些牵连呢。”张凌也来了兴趣。

    “话是这么说,可看落款只有年份和一枚藏章,这画师没署名,鬼知道‘星河尽处’是谁的印章,万一是狐卿自己的藏品章,哪找去?况且看年份,九十年前?小一百年啊,这画师还活着吗?”李偲有点泄气。

    “星河尽处……”张凌低声重复。

    “河的尽头是海,可星河万里哪里有尽头?”李偲开始胡思乱想。

    “是你的高祖父。”

    “你懵的?”狐卿相熟的就那么几个人,有和李岸最投缘,李偲以为张凌是猜的。

    “是你想到的。我刚刚也在想,星河万里岂有尽头,是你说河的尽头是海,提醒了我。以前绘地图的时候,大江大河东流入海,可那都是横着看,如果你竖着看,河的尽头便是岸。李岸,字凤喧,凤喧星便是在星河岸边,与牵牛星不远。”张凌道。

    “对哦。”李偲恍然明了。

    “或许,这就是平稳修行了一千多年的狐卿,忽然急功近利的原因。阴阳狐寿满五百才能有性别,狐卿为了至高武学选了男身,估计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一千二百多岁的时候遇到喜欢的人,那人偏偏也是个男子,阴阳狐想不受性别束缚需要修满两千年,对狐卿来说剩余的七、八百年不长,可李岸等不了。”

    “于是他想用灵兽内丹强行提高修为,他想做我高祖母?”李偲抢道。

    “重点应是他因此被人算计,堕入魔道。”张凌被她逗乐了。做你高祖母?怎么想着说的。

    “对,对,狡诈如狐也难免被人钻空子。”李偲连连点头又小声接了一句,“还不一样是想做我高祖母。哎,不对啊,这画只能证明我高祖父或许喜欢狐卿,你怎么看出狐卿对他也有意的?况且,我和师尊多次提到过狐卿,如果他们有什么,师尊应该知道也不会刻意隐瞒我啊。”

    “或许师尊不知道吧,毕竟他们是隔辈人。我只是觉得,能让一个武痴放下手中的剑,在这样温馨的小院里,刷刷牛,逗逗猪,吃着零嘴儿,哼哼小曲儿,这怎么看都是你们李家人喜欢的日子。狐卿会住在这,就足以证明他的心意。

    “或许吧,”李偲躺下给自己调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如果你是对的,那真是狐狸的心事你别猜了,我记得与归府的《府志》中有记载,我高祖父的妻子死于难产,他到死都没续弦,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孩子活下来了,不过那小孩生性顽皮,六岁那年深夜乱跑,我高祖父满府的找,正巧在遇鸿阁遇上闭关三十年才出来的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