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夏日好雨,且顺着墙边儿,直愣愣砸,一寸寸湿了地,绿了柳。

    远郊农家人少,几件屋舍儿,落在空旷旷的田地边儿,零落的棋子儿似的,似是经不得这般雨水压着。

    年轻的小郎君今儿赶早,用蓑帽半遮了俊朗的面,冒着雨走过远郊进城采买。

    今日下着雨,街市上不怎的有人。也是如此,狭窄的巷子里动静显得越发大。

    这巷子里是花楼,小郎君是好人家的正派小郎君,平日里这地方看也不看的,还要快快走过才是。

    今儿里头动静大,小郎君抬抬蓑帽,往里头看一眼。

    只看一眼儿,自己还是正派的小郎君的。

    狭窄的一条小巷儿,一个婆子拉扯着个姑娘儿,要将她往花楼里拽。

    姑娘儿背着巷子口,小郎君看不清,只注意到她瘦削的肩,随着拉扯的动作往后缩。

    姑娘不愿进花楼,被人拉着要拽进去。

    小郎君压了压蓑帽,平生第一遭儿,踏进了这条窄窄的巷儿。

    拉扯人的几个婆子顿住动作,抬眼看了眼小郎君,似是犹豫。

    这位是新的恩客?往常不曾见过?

    片刻后,一个管事的婆子问道,“郎君可是要进去?姑娘们都等在楼里呢?”

    今日下雨,姑娘们都不曾出来拉客。

    小郎君听了婆子的问话,心里慌忙摇了摇头,面上不显,只压着声问,“你们在做什么?这姑娘不愿意进去,拉着她做甚?”

    几个婆子顿住了动作,被拉着的姑娘还是背对着他,似是方才被惊吓得厉害,瘦弱的肩还是往后躲的。

    小郎君看了眼姑娘的身影儿,又快速移开,将自己的蓑帽往上抬了抬,用黑黝黝的眼,盯着几个婆子。

    原来不是恩客,是个管闲事儿的。

    即便如此,婆子们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眼,本能的瑟缩了片刻,拉扯姑娘的动作松动了几分。

    几个人围着,姑娘跑不了。

    “这位郎君有所不知,这姑娘刚被卖来,如今扯着不肯进去。”

    管事婆子虽是厌烦他管闲事儿,但瞧清了蓑帽下那张俊朗的脸,不由得放缓了语气儿,好脾气应对他几句。

    少年人肤色白皙,凌厉的下颌边挂了几点雨水儿,只一双深黑的眼眸儿,看起来多几分与年纪不相称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