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军事文学网>穿越历史>鸟途 > 不是坏人 一根飞羽
    是那个帮她打蛇的男人,程书桓叫他“跛子叔”,沈莺记得,他好像喜欢程同学的小妹。他们在山下是见过的。她还吃了他亲手摘的木耳做的红油凉拌木耳丝。

    没有人敢开口和他打招呼,眼前的情景已超出他们的认知。

    程书桓不自觉将两位异乡人挡在身后,他是认得那头野兽的,身体颀长,泼墨般的云纹点缀在土黄的皮毛上,猫科的面部轮廓,这是一头有“小剑齿虎”之称的母云豹,秦岭独有的国家Ⅰ级保护野生动物,神出鬼没,近几年祸害了红瓦沟里不少家畜。

    他家也不例外,有村民要上山结果它,程书桓据理力争,阻挡不了愤怒的人流。

    几天之后下山的男人们少了伙伴,剩下的或伤或残,那凶兽躲进深山,再也追寻不到踪迹。一场闹剧只留下村民们屋墙上显目的白圈诉说着人力的可笑,这是老一辈用来对付下山吃孩子的狼群的办法。

    保护动物固然没错,但是谁又来保护无辜的性命呢?

    这头母云豹正在进食,沈莺从猎物的残骸、散落一地的金黄毛发,判断出是那只先前逗过他们,又被三人看了笑话的顽劣金丝猴。它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在林中被更强大的捕食者撕裂血肉,化作自身能量的一部分了。

    穿着胶皮鞋的男人,他肩上停留的巨大的鸮,目露贪婪地看着云豹进食,等着分一杯羹的机会。程书桓和沈莺都认不出它的具体属种,比雕鸮还要大,它灵活地270°转头看向闯入的三人,目光血红,比起那只长耳鸮有过之无不及。

    跛子叔知道来者何人,他没有转身,声音平静:“稍等,我会带你们出去。”

    他身旁的云豹进食时血肉横飞,场面不堪入目,但男人身上一点脏污也没有,他还是规规矩矩地穿着针织背心、军绿色的工装外套,还是那条深色的牛仔裤,一双破旧的胶皮鞋。一如他们几天前见到的装扮。

    徐东言注意到他扎在身后的一串工具,有一个形状他认识,是捕兽夹,还有一些麻绳做的绳结,松弛的绳网等等,他的脚边甚至放了一个沾着血迹的铁笼子,笼子里空无一物。

    他靠近沈莺,示意她看,女人被近在咫尺的云豹和大鸮摄取了心神,徐摄影师一碰她,她才注意到跛子叔身上的蹊跷,那是捕鸟网、绊脚套,还有用来捉小型鸟类的拍笼。

    她顿时看向跛子叔的目光变得复杂幽深起来,手不自觉要掏她的G7XmarkⅡ记录罪恶。徐东言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让她轻举妄动,现在分不清敌我,他们又在完全不熟悉的荒野中,变数太多了。

    两条人命交代在这里,怕也不会引起石子投入水面的一点点波澜来。

    程书桓的喉中滚动着“叔”,却喊不出口。对方的背影他看着是那么熟悉,但这里不该有人的,他更不该出现在这里,带着那些足以吃牢饭的作案工具。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这位哥哥带着他和程程上山摘叉八果吃的日子,那么快乐,无忧无虑。

    母云豹吃得差不多了,她从半卧的姿势调整为蹲,伸了一个懒腰,给人的视觉冲击快接近两米,餍足的神态,尖尖的獠牙那样长,下颌极具张力,像两把刚打磨过的弯刀嵌在嘴里,宽而深的血槽内血迹还未流干。

    沈莺打了一个寒战,冷意冒上肌肤,她想尖叫着跑开,脚被钉在了原地,徐东言仍然紧握着她系着红绳的手腕,他递给女人一把不起眼的小刀,示意她割断和程书桓的连系。

    女人努力抑制住哆嗦,挑起垂下的红绳,控制一段距离在虎口中,指尖发白,用力割断。

    现在只有她和徐东言系在一起了。

    男孩还没有发现身后的异样。

    云豹起身一跃上了粗壮的冷杉,三人这才发现它的肚子凸显,这只母兽怀孕了。但它却并没有对他们作出威慑,或者说,分出任何注意力,孕妇专心地吃完自己的一顿美餐,就悠闲地上了树,开始小憩。

    它长长的尾巴也是黑黄色的花纹,从树枝垂下来,摇啊摇,看得出主人心情不错。

    跛子叔站得这样近,他也过分镇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