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动物？”加州清光看着吴织樾，他眼中似乎有些薄雾，看不清真实意图，“审神者大人很喜欢小动物吗？”
“还好，我比较喜欢小型犬类。”吴织樾轻笑，她看向加州清光，用着商量的语气开口道，“但是我不喜欢养啊，清光可以帮帮我吗？”
“当然！”加州清光笑得十分开心，他使劲点头保证道，“我不会让审神者大人失望的。”
“嗯。”吴织樾微微颔首，手搭上加州清光的肩膀，快速输出灵力，“清光，你真的喜欢我吗？”
加州清光浑身一震，他第一次感知到如此强大的能量，而这却是这个外表柔弱的审神者所带来的，他开始担忧起其他的刀剑，这样的审神者，他们真的可以控制住她吗？
“当然，审神者大人，我是您最为忠诚的加州清光。”加州清光一瞬间收敛所有情绪，外在无懈可击，似乎真的从内心热爱着吴织樾一般。
“可惜，我不信。”吴织樾在加州清光耳边轻笑着说出一句话，眼神冷漠，她知道了加州清光的不和谐之处——对审神者不正常的讨好，并不是因为喜爱审神者而讨好，而是似乎像是希望审神者只注意他的讨好。
“审神者大人为什么不相信？”加州清光似乎十分不可思议，他惊讶地看着吴织樾，他抽出腰间的刀，高高举起，他似乎要用刀伤害自己来证明对吴织樾的忠诚。
吴织樾见状不对，立马伸手抓住加州清光的手腕，喷涌而出的灵力制止了加州清光的动作，阻止了刀刃的下落。
“你这是在干什么？”吴织樾惊怒道，她现在和那位历史中与东瀛棋手比试赢了的宫女的心情如出一辙——她做了什么，这个东瀛人怎么感觉就要自杀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做了很过分、很侮辱人的事情了吗？她实在难以理解这种一言不合就似乎要自杀的行为，实在是吓人的厉害，这真的不是威胁吗？
“我是不是让审神者大人不高兴了？”加州清光声音有些低落，他垂头丧气地看着脚下的地面。
“不是，你并没有让我不高兴，”吴织樾开口安抚道，虽然不知道这个付丧神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还是慢慢来会比较好，试探可以慢慢来，而且他们现在也算是她的病人了，她应该要调整调整心态，毕竟她的任务中包括了要治好他们，“你很好，对自己多点信心就更好了。”
“我……”加州清光一时语塞，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审神者，她似乎是第一个对这个本丸里的他们释放善意的审神者。虽然她一开始表现得嚣张，对他们似乎毫不遮掩恶意，但是她的所作所为也没有强迫他们做任何事——哪怕是契约。她虽然看起来比之前的几任审神者初初上任时还要差，但是加州清光第一次希望自己可以相信这位审神者不会伤害他们。
“你有自己的智慧，一定意义上来说，是很明显的智慧生物，”吴织樾放柔语调，奇异的抑扬顿挫带着加州清光的思绪走入了她的世界，“智慧生物与人类更多的是相互尊重和相互帮助，然后共建和谐世界。你不必把我当成你的‘主人’，亦或是其他比你高一级的东西。我们是平等的，我说过，我们是相互利用，也可以说是相互帮助，我们之间是相互的，而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无条件服从与臣服。”
“审神者大人，您是本丸的主人，自然也是——”加州清光却似乎没有听明白吴织樾的话，仍旧坚持着那套说辞，他终究无法相信这位审神者，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信任和期盼，迎来背叛和伤害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轻松些？
但是他还未说完，便被吴织樾皱眉摆摆手打断了：“你和本丸不同，你只是居住在本丸，不代表你就是本丸的一部分，也不代表你就和本丸处于同一地位。就像是……”吴织樾略略思索，接着说道，“有的人类会将自己房子租给其他人，他是房子的主人，但不代表他是租客的主人。”
“但是生活在房子里的宠物不就是房主的所有物吗？”加州清光开口说道，他忘不了第二任审神者曾经对他们说的话，对于审神者来说，他们这些刀剑付丧神不过是宠物而已，审神者包揽他们的生活，他们是靠着审神者养活，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审神者，他们自然就是审神者的宠物，是审神者的所有物。
“宠物？”吴织樾微微一愣，谁会养个人形智慧生物作为宠物？她一直觉得智慧生物从心理上来说，和人类是一样的，那么他们就应该享受与人类一样的精神待遇，“为什么要这样折辱自己？”
是的，折辱。如果一个人类说他是另一个人的宠物，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深深的折辱，一种自甘堕落的表现。吴织樾看着加州清光，心情有些复杂，她看得出来，这是加州清光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想法，但是这却不是他自主产生的想法，反而像是有人告诉他，并将之印入他脑海中的说法。
“我们的存在是因为审神者们，我们是靠着审神者们生活的，我们所生活的本丸是审神者的所有物，我们是审神者的宠物，也是审神者的所有物。这是理所当然的。”加州清光说道，他说得没有丝毫滞涩，似乎只是说了一句无比正常的“常识”一般。
吴织樾有些头疼，她最为害怕的就是这样的人，被洗脑后将错误的只是当作常识，很多时候根本无法扭转他的既定印象，因为那对于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要想改变一个人对于常识的认知，这是很困难甚至接近不可能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就是本丸远离尘世，起码满足了一个少接触外人的条件。
“你真的这么认为？”吴织樾却是故意刺激道，“你知道人类养的宠物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它们与主人同吃同住，主人要养它们，保证它们生理健康、心情愉悦。哦，对了，很多宠物吃得比主人还好，需要主人的讨好，主人为了得到宠物的一个笑脸，还要做出许多努力。宠物不需要为主人做任何事情，主人不可以虐待宠物，但是宠物经常可以对主人爱答不理。”她笑着看着加州清光，嘴角的笑容似乎有些嘲弄，“你觉得，你的生活，够得上宠物的哪点？”
他觉得自己是个宠物，那么没有必要强调什么平等之类的，按照他们存活的时代背景来说，平等、自由什么的大概是一种对于他们来说很难理解的东西——如同我们认为人生而平等理所当然一样，他们也会觉得人不平等是理所当然的，他们绝对忠诚是理所当然的。虽然绝对忠诚客观上来说对于吴织樾是有好处的，但是，对于吴织樾这样生长在平等教育下的人来说，要她把一些智慧生物理所当然地视为低一等的存在，还是有些困难，起码她现在不愿意。
如果说，这里有人要求她必须通过压迫别人而保全自己，她或许会迫于无奈去那么做，但是在自己可以选择的时候，她还是更愿意遵从自己的内心。更何况，平等的交流本就是心理治疗中无比重要的一环，如果要拯救这些付丧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懂得平等，懂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彻底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毕竟从事实上来说，这里的一切——尤其是时之政府和审神者——都在刺激着他们，让他们不断回忆起曾经的苦痛，可以说对于他们开解自己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