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间,眼前的画面破碎开来,碎成了数不清的小碎片,缤纷地呈现在薄柯海面前。

    薄柯海看到他喝的烂醉,吐得满地满身都是,林洛一句怨言都没有地替他收拾,替他换衣服替他洗澡。

    他在藤白那里碰了壁,就来林洛这里泄愤,林洛疼得脸色发白,却还是迎合着他。

    后来他习惯了找林洛,心情不好,有负面情绪要发泄的时候,就都去找林洛。

    而长达十年的时间,林洛就一直在那个小房子里,只要他去,林洛就一定在。

    画面忽地一转,薄柯海出现在了葬礼上。

    是林洛的葬礼,薄柯海神情错愕地看着墓碑上林洛的黑白照。

    林洛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再加上他没什么朋友,葬礼上就寥寥几人。

    他死得冷清,死得好像对谁都没有影响。

    就只有偶尔,薄柯海喝醉了酒,会下意识地来到林洛的那个小房子。

    可房子始终是空的,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以前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林洛都是在的,林洛哪怕生着病,哪怕睡得再熟,都一定会出来给他开门,替他脱掉外套,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一句:“薄先生今天要睡在这里吗?”

    可以后不管他什么时候过来,这栋房子里都不会再有人了,不会再有人替他烧热水,脱外套,不会再有人再困也要揉着眼睛坐在他身边,说我陪着薄先生。

    画面再一次转变,薄柯海又一次出现在了葬礼上。

    只是这一次不是别人的葬礼,是他自己的葬礼,他没比林洛多活多少年,因病去世。

    他的葬礼比林洛的葬礼热闹得多,那天是个下雨天,整个墓园里大半是来送他的人。

    他在人群中看到藤白,藤白撑着伞站在那,脸上依旧是寡淡的神情,就好像他只是站在路边打个车,而不是来参加认识了几十年的朋友的葬礼。

    薄柯海想起他当年第一次见藤白,藤白的眼神和现在别无二致。

    他在藤白身边整整几十年,连藤白的眼神都无法捂热一些。

    连天都在下雨落泪,藤白的眼睛却是干的。

    薄柯海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场葬礼,忽地眼前画面再次改变,变成了几个小时前,沈可衍红着眼眶对他说,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爱你。

    月光下,床上的人抖了抖身体,忽然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薄柯海的额角不断渗出冷汗,嘴唇更是白得吓人。

    方才梦里的画面在脑海里纷乱地不断闪现,最后每一个画面都停留在沈可衍决绝地说不会再爱他。